孩子教我的事: Siblings

一匹黑馬的故事

今天想跟大家講講我的故事,畢竟這個部落格主要是寫我的想法,稍微認識一下我是怎麼樣的人,或許可以知道為什麼我會這麼想。不工作的日子還挺常懷舊的,這篇就來懷舊一下。

講故事前,先上簡歷吧

  • 台南市立東光國小
  • 台南市立建興國中數理資優班
  • 保送台南一中資優班
  • 推甄進入清華大學資訊工程系
  • 清大資工全班第一名畢業
  • 陸軍官校圖書館網路官
  • UIUC CS MS GPA 4.0 (全額獎助學金)
  • Software Engineer @ Truveo (AOL) (26~28歲)
  • Senior Software Engineer @ LinkedIn (28~31歲)
  • Senior Software Engineer II @ Uber (31~34歲)
  • 回頭看我的人生,我自己覺得是一匹黑馬的故事,大概有很多人看了簡歷馬上不認同,過這樣爽,還說是黑馬,應該是The Fabulous Life of xxx吧?先別急著生氣,我的意思是在我心中對自己的看法,是一匹黑馬的故事,而且每個光鮮亮麗的title後面,都有著心酸血淚的過程,這就是這篇文章要講的。什麼叫做黑馬?就是那個不起眼,被認為會輸的那個競爭者。我從小就一路都覺得自己是個loser,一直在尋找自己的價值,就是有個優點,我真的很想贏,非常努力的fight,慢慢成長,才越來越發現自己好像是那麼一回事。我常常想,大概也就是那點自卑感 碰上那份好勝心,才能讓自己不斷的往上挑戰。

    聽過不少人說,國小拿第一名很簡單。我還記得國小的時候,很想拿第一名,因為爸媽總是說第一名就有獎勵,但是我就是從沒拿到過。那時候總覺得那些可以拿第一名的人好厲害,不過其實我真的在意的不只是學業,去學什麼鋼琴、畫畫的,我也都做得很差,然後最悲的是連打電動都打的沒有別人好,實在是非常不爽,爛到連超級瑪莉看攻略都還破不了關。那個年代流行電動間,我因為沒有零用錢,經常去電動間圍觀人家打快打旋風,不過從家裡偷錢去打的時候,就會發現自己是連『衝乾』都弄不好的魯蛇。你說,打電動那麼認真幹嘛?打得不好又怎樣?在我那時小小的心靈,這還真是我心裡的大事。要是那時老天給我一個阿拉丁神燈,我一定毫不考慮的說:我要打電動很強、我要打電動很強、我要打電動很強。

    圍棋跟書法大概小有一丁點成就,還能參加比賽拿個小名,不過心裡自己知道,很快就觸頂了,天份不夠,又不肯下苦功,就不會往上突破。那時候那麼小,真的不知道自己對什麼有興趣,感覺也不是缺少引導,從小父母也給學各種東西,我就是沒特別著迷,其中主要的一點是覺得自己都做不好,或許也可以說我比較容易放棄吧。總之奠定了我比較不學無術的人生,一路以來就是什麼都不太會只稍微會唸書,好在中式教育裡頭,會唸書就是好,成績好就是有用,所以也都還混得過去。長大以後現在想一想,同時有兩種想法。第一是覺得那些才藝真的都不重要,最後生活的品質還是錢跟價值觀決定的,當時第一名的人過的大概也都沒有我現在好,電動打得不好大概也是我學業事業小有成就的一個原因。另一個則是相反,這些才藝太重要了,小時候沒好好學,長大真的感覺窮得只剩下錢,人生值得追求的東西只有happiness,而有些興趣嗜好的人似乎比較容易快樂。嗯,人生就是這麼衝突,然後所有事情都是兩面都說得通的。

    因為爸爸在家裡旁邊的國中教書,爸媽問我要不要去考離家比較遠的建興國中資優班,我當然就去考考看啊,沒想到就莫名其妙的考上了?!那時候倒不覺得自己是什麼『資優生』,只是覺得這考試好像有點簡單,或者是沒什麼人考啊?總之糊裡糊塗去唸了,沒想到國中時期是我人生最痛苦的階段。一部分是那時候的打罵教育,老師挺嚴格的,動不動就要被打,加上自己沒事去讀什麼資優班,名次一直都還挺爛的,讓自己長期自信心受到打擊。然後在青春期的人格成長階段,學校也算是有各式各樣的bully,那時候我喜歡徐志摩,所以也學著寫情書裝浪漫,結局就是被大家公佈出來,然後淪為笑柄,甚至連老師也都加入bully行列。當然,也不是只有我被bully,我也常常bully別人,那時候喜歡做各種壞事,帶頭製造班上混亂或者各種惡作劇(比如路上亂指著別人笑),別人跟老師告狀就拉著同學一起鄙視假正義之人等等。說到做壞事,我還記得那時候我們有白癡四人組之稱(好像也是自稱?),其實想起來為非作歹也挺有樂趣的,最有印象的就是音樂課,趁老師彈鋼琴時,衝到鋼琴後面(我很矮,坐第一排,比較快),然後拿著掃把裝摩登原始人,或者是趁老師寫黑板,站起來裝Michael Jackson,那種全班都在笑然後老師不知道發生什麼事的感覺,真的很有快感。哎,原諒我吧,我那時候還小,大人都說男孩小的時候就是要皮一點......

    那時候我們雖然是資優班,但是其實什麼美術、音樂、工藝之類的藝能科一樣也沒少,更不用說人文科目。我記得我還蠻愛歷史的,相反的數學因為老師讓我太懼怕,有點反胃(好在高中老師很好,有救回來),理化我也沒興趣,學的也不好(到現在我還是沒搞懂為什麼有人喜歡化學這種東西),所以我這個『數理資優』生還真的是掛羊頭賣狗肉。還有一個印象深刻,就是我的美術、工藝極爛,爛到連自己都覺得太扯了,所以我很羨慕工藝課可以把東西做得很漂亮的人。

    國中念資優班也就不用想前五名這種事情了,不過不是沒有好處,可以有50%的名額可以參加數理資優保送南一中的考試,還不錯幸運的是我吊車尾進去參加了考試。這個考試很酷,因為是數理資優,還要去做什麼化學實驗,也算在評分內。實驗是我最不喜歡的事情,每次實驗課我都是專門聊天打屁,偶而老師不注意就製造混亂,這種考試當然搞死我了。不過我大智慧沒有,小聰明很多,畢竟實驗嘛,同個實驗室裡大家一起做,也很難預防作弊,我反正就是別人幹嘛我就跟著幹。最搞笑的是有一個關鍵實驗,其實應該要用錐形瓶做,但是大家都跑去前面拿燒杯,我因為模仿別人,總是慢一步,所以去的時候已經沒有燒杯了,只好拿了個錐形瓶,沒想到最後結束,老師還表揚我,說這位同學非常好,這個實驗必須用錐形瓶,只有我做對了?!人生嘛,迷迷糊糊就好。

    反正我很幸運的又進了台南一中的資優班,這時候的我大概已經受夠了『資優班』這個帽子了,覺得很累,我明明就沒有很資優啊,老是陰錯陽差混在裡面而已,在高一上升高一下時,有個考試,可以讓外面的人進來資優班,我就趁這個機會退出了跑到普通班去,其實也不知道對我自己是好是壞,倒是有聽說資優班的同學覺得班上沒人為非作歹變得無聊點。那時候一個老師跟我說,真正的資優生不一定要讀資優班,我還有點沾沾自喜。不過不管怎麼樣,出去了還是拿不了第一名,畢竟從小到大都沒拿過,我還是比較想要的。高中的時候,勝負就慢慢開始很明顯,有的同學就是超強,每次都霸佔第一名,這時候是我第一次發現有些人的頭腦是我怎麼樣都跟不上的。可能也是小時候看過太多神人,長大以後見到各種神人(尤其出國以後特別多),就比較能夠適應,有時候我會想,要是我在高中以前就成績頂尖,之後不知道會不會很難適應那種高手如雲的日子而輸不起,挫折還是越早遇到越好。

    不過我真正羨慕的不是那些第一名的人,而是交的到女朋友的人。國中的時候因為是個胖子,喜歡的女生正眼都不瞧我一下是很正常的我也理解,高一是我第一次減肥,瘦下來後還有老師擔心我是不是得了肝病。其實當時減肥為的就是在情場更有競爭力一點,不過我高中算是苦戀了三年未果,後來連推甄選擇清大資工都是因為喜歡的女生選了這個系我才選的,沒想到後來我又莫名其妙地上了(又來了?上帝從沒在關鍵時刻讓我失望過XD)。大概也跟連唸了六年男校(國中只有資優班有少數女生)有關吧,畢竟那個年紀的孩子最重視的就是感情,我那時一直有種這世界上都沒人喜歡我的感覺。

    聽起來有點悲,不過高中生活真的是非常多采多姿,很懷念竹園崗的歲月。經常禮拜六在學校打一整個下午的乒乓球,當過桌球社副社長。後半段花了很多時間泡撞球間,那時候台南後火車站旁的動力簡直是紅透半邊天,不知道在那邊度過多少日子,記得我推甄上大學後那段不用唸書的日子,老師只給我一個任務,自己爽就好,不要帶同學去打撞球。還有段時間在學校閱覽室當tutor,是人生第一次賺黑心錢 XD 最經典的大概就是『與南共舞』,那時候BBS剛開始發達,我花了不知道多少夜晚(其實是每天)在與南共舞上聊天跟發廢文,話說我寫到這裡才發現與南還能上啊!不過weep這個帳號已經沒了。總之,非常感謝資訊社的朋友,這東西,在我的生命中,有重量。

    我的大學生涯本身就是一匹黑馬的故事,我還記得大一上學期國文是30分,排名是用倒數的。不過我最後是全班第一名畢業的,要在大學後段以相對大一較少的學分拉上平均成為第一,說實在不是容易的事情。剛上大學,第一次嘗試到那種完全自由的感覺,實在是無法用言語形容的,每天通宵熬夜打電動,上課又可以不用去上,想去哪裡就去哪裡,對我這種很wild的人來說,實在是有點太過癮了。不過到了大二我就發現,這樣的日子似乎過不了一輩子,然後,又再次發現我真的很不適合打電動,我就是那種starcraft無限礦都打不好的人,就這樣的,電動打得差救了我一命。我終於在大二拿到人生中第一次第一名。然後我的Computer Science主科分數幾乎都在95以上,有個學期要不是必須修軍訓,我的學期平均分數就會是98之類的。

    大學成績好,完全展現了我高超的optimization技巧。這麼說吧,我大學畢業時,是幾乎不會寫程式的。當然一部分原因也是清大那時候的課很多都不重視實作,另一方面就是我這人就是鑽洞專家,任何事情都可以用minimum effort達到最大效益,配上我大概有一點超能力(?!),經常都能猜到老師會考什麼,所以紙筆考試對我來說,就是小菜一碟。硬要說的話,這種走邪門歪道的鑽洞技巧,對人生還真是非常有幫助,不過以後再慢慢分享給大家吧。先說一個,大學學的很不紮實,讓我在之後的日子過得挺辛苦的,所以其實不推薦大家,但是說實在的,學歷跟成績決定了你的下一步在哪,而且那是跟著你resume一輩子的,時間有限,真要取捨,先把表面功夫顧好再說,真的需要實作的時候再來學就好。

    雖然我功課好,但是我大學真的不是Computer Science系的,我主要其實是主修羅浮群,然後資工社。曾經算過,有一年我投入在社團的時間超過200天,就是說有200天不是在營隊、露營、小隊活動,那就是在準備營隊的活動。真心認為,童軍運動奠定了人生很重要的基礎,包含了對自然的愛好、吃苦耐勞能力、煮飯、人際關係、時間分配、預算規劃、prioritization、領導能力等。總之我覺得我在羅浮群的日子,是快速成長的,而這種成長是全方位的,我更愛當一個generalist而不是specialist。

    不過不管怎麼樣,我念完了大學,課業也學了社團也玩了,我還是不知道我對這個世界的價值是什麼,我還是不知道我能做怎麼樣的工作,只好傻傻地,繼續唸書。因為國高中時認識了一票資優生,我才聽過有出國唸書這黨事,這絕對是念資優班帶給我最大的價值,因為我覺得出國唸書是我人生中最關鍵的決定,改變了我的際遇。我常在想,要是我留在台灣唸研究所,然後去竹科工作,我是不是現在還在996(早上九點上班到晚上九點,一週六天)?我是不是住著烏煙瘴氣的破公寓?我是不是不敢生小孩?我是不是還是跟小時候一樣,覺得自己是個魯蛇,不知道一切有沒有盡頭?嗯,一定是這樣的,不管再怎麼會鑽洞,小聰明幹不過大環境。

    本來想一路聊到現在的,但是沒想到這篇文章很費時間啊,只好先說到這裡,請繼續看下半場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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